涉外律師認為案關注點：國際貨運代理是全球貿(mào)易和國際運輸之間一個不可或缺的紐帶。隨著世界貿(mào)易的迅勐增長和航空貨運市場的蓬勃發(fā)展，傳統(tǒng)貨運代理企業(yè)單一的、純粹的代理人身份逐漸呈現(xiàn)多元化現(xiàn)象，即不再僅僅是貨主或航空運輸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有時也可充當締約承運人角色。當貨運代理企業(yè)作為獨立經(jīng)營人，以自己的名義向托運人簽發(fā)自己的運輸單證，履行向收貨人交貨義務并承擔全程運輸期間責任時，其法律地位應是締約承運人。

江蘇蘇邁克斯國際貨運有限公司與南京太平洋吸氣材料有限公司航空貨物運輸合同糾紛上訴案

【案號】（2008）雨民二初字第870號；（2009）寧民二終字第183號

【案情】

2005年9月27日，南京太平洋吸氣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太平洋公司）與印度某公司（以下簡稱印度公司）以訂單的形式簽訂一份買賣合同，約定：太平洋公司供給印度公司14寸陰射線管吸氣劑，總價17500美元；付款方式為即期付款交單；發(fā)貨方式為空運。太平洋公司為履行該買賣合同，于9月30日向江蘇蘇邁克斯國際貨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邁克斯公司）提交了國際貨物托運書，載明：始發(fā)站南京，到達站新德里，收貨人印度UCO銀行，通知人印度公司，承運人蘇邁克斯公司，托運人太平洋公司，所附文件航空貨運單附隨文件。蘇邁克斯公司接受了太平洋公司的貨物后，于10月3日向太平洋公司簽發(fā)了本公司的航空貨運單（以下簡稱分運單）一份，載明：起飛機場曼谷，目的機場新德里，主單號098－81915525，空運單號05005525，收貨人印度UCO銀行，通知人印度公司，托運人太平洋公司，背面條款印制《華沙公約》。10月3日，該批貨物抵達印度新德里，10月5日，印度公司收到該批貨物。同年11月10日，蘇邁克斯公司向太平洋公司開出國際貨物運輸代理業(yè)專用發(fā)票一張，其中載明“空運費4150元”，太平洋公司支付了上述費用。

2007年3月14日，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江蘇省分行國際結算部（以下簡稱中行江蘇分行）向太平洋公司出具未收匯證明，證明太平洋公司委托中國銀行托收的上述貨款未收匯，并在后注明“應貴司要求，特此證明?！碧窖蠊径啻蜗蛴《裙景l(fā)函催要貨款未果，于2008年8月20日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蘇邁克斯公司賠償因無單放貨給其造成的貨款損失17500美元、出口退稅金21044.95元及相應利息。

訴訟中，太平洋公司只提供了分運單（托運聯(lián)）復印件，未提供分運單（托運聯(lián)或提貨聯(lián)）正本原件及收貨人印度UCO銀行未收到貨物的有關證明；蘇邁克斯公司亦未能提供航空公司簽發(fā)的航空貨運單（以下簡稱主運單）及收貨人印度UCO銀行簽收貨物的有關證明。但雙方一致認可：此筆業(yè)務為一攬子業(yè)務，即太平洋公司將貨物交給蘇邁克斯公司并支付固定費用后，只要求蘇邁克斯公司將貨物按時送交收貨人，其它事項一概不管；貨物的運送流程是：蘇邁克斯公司接受太平洋公司的貨物后，連同相同線路的其他貨物拼裝，以自己為托運人和收貨人交運航空公司，航空公司簽發(fā)的主運單亦由蘇邁克斯公司持有，未交給太平洋公司。貨物從南京經(jīng)曼谷中轉抵達目的地新德里機場后，蘇邁克斯公司國外代理人再拆箱、分貨、通知和放貨。

蘇邁克斯公司營業(yè)執(zhí)照核準的經(jīng)營范圍包括承辦海運、空運進出口貨物的國際運輸代理業(yè)務及經(jīng)營國際航空快遞業(yè)務等。

【審判】

江蘇省南京市雨花臺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太平洋公司出具給蘇邁克斯公司的國際貨物托運書中，只對托運人、承運人、收貨人作了一般規(guī)定，沒有指明運輸形式，應是委托運送貨物；蘇邁克斯公司雖以自己的名義向太平洋公司出具了航空貨運單，但其并不具備航空運輸能力，雖然在海運中，有無船承運人的概念，但是否適用于空運，未有法律規(guī)定和國際條例、慣例；從貨運的過程來看，蘇邁克斯公司不僅從事了單純的運輸貨物行為，還代為辦理了報關等輔助事項；蘇邁克斯公司出具給太平洋公司的發(fā)票種類為國際貨物運輸代理業(yè)專用發(fā)票，非運輸發(fā)票。故本案訴爭合同應當定性為貨運代理合同。根據(jù)民法通則規(guī)定，中行江蘇分行于2007年3月14日向太平洋公司出具未收匯證明，表明太平洋公司此時才知道權利受到侵害，故訴訟時效應當自該日起算，至2008年8月20日提起訴訟，未超過兩年的訴訟時效。因蘇邁克斯公司未能提供證據(jù)證明其按約定向收貨人交付了貨物，故應對太平洋公司的貨物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據(jù)此，判決蘇邁克斯公司賠償太平洋公司貨款損失17500美元、出口退稅金21044.95元及相應利息。

宣判后，蘇邁克斯公司不服，提起上訴。

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航空公司通過貨運代理企業(yè)組織運輸業(yè)務是現(xiàn)代航空貨物運輸業(yè)較為普遍的做法。辨別貨運代理企業(yè)是貨主的代理人或是航空公司的代理人還是締約承運人，主要依據(jù)貨運代理企業(yè)以誰的名義出具何種運輸單證、以何種身份履約以及承擔何種責任等因素來綜合認定。

本案中，首先，買賣合同、國際貨物托運書記載的內(nèi)容表明，太平洋公司向蘇邁克斯公司發(fā)出的要約是要求蘇邁克斯公司作為承運人進行航空貨物運輸，蘇邁克斯公司向太平洋公司簽發(fā)分運單為承諾，太平洋公司接受分運單后未提出異議，并將分運單作為運輸單證隨同商業(yè)發(fā)票、裝箱單等文件交給中行江蘇分行申請托收，因此，雙方的運輸合同即已成立。

其次，蘇邁克斯公司簽發(fā)分運單是以自己的名義開出的自己的航空貨運單。貨運單上記載了主運單號、分運單號、航班號、起飛機場、目的地機場、收貨人、托運人、承運人等內(nèi)容，背面條款注明適用《華沙公約》，符合航空貨運單的一般特征。

根據(jù)我國參加的《華沙公約》第11條（1）項規(guī)定：“在沒有相反的證據(jù)時，航空貨運單是訂立合同、接受貨物和承運條件的證明”，該航空貨運單應當作為證明航空貨物運輸關系的憑據(jù)。再次，雖然雙方當事人均不能提供分運單正本和主運單，但根據(jù)雙方認可的事實和貨物運送流程，可以認定蘇邁克斯公司是以中間承運人的身份履約的。

一方面，蘇邁克斯公司要履行其與太平洋公司之間的一攬子運輸業(yè)務，完成終向收貨人交貨的義務；

另一方面，蘇邁克斯公司以自己為托運人和收貨人，與航空公司之間建立航空運輸合同關系；貨物抵達目的地機場后，蘇邁克斯公司的國外代理人再拆箱分貨，按照分運單上的記載通知收貨人和發(fā)貨。

后，從運輸過程看，蘇邁克斯公司不僅從事了訂艙、報關、運輸、裝箱、國際中轉、拆箱、倉儲等行為，而且還負有向收貨人交貨的義務，其承擔責任的期間是全程運輸期間，承擔責任的性質是承運責任。

綜上，蘇邁克斯公司在整個運輸過程中既沒有以航空公司的名義與太平洋公司訂立合同，也沒有以太平洋公司的名義與航空公司訂立合同，而是以自己的名義分別與太平洋公司和航空公司訂立了兩個運輸合同，因此，蘇邁克斯公司的法律地位應是締約承運人，本案訴爭合同應定性為航空貨物運輸合同。

至于蘇邁克斯公司有無航空運輸能力以及是否開具運輸發(fā)票是經(jīng)營范圍問題，不能作為認定合同性質和判斷合同效力的依據(jù)。

根據(jù)我國民用航空法百三十五條的規(guī)定，本案的訴訟時效為2年，自民用航空器到達目的地點、應當?shù)竭_目的地點或者運輸終止之日起計算。貨物自2005年10月3日抵達目的地，至2008年8月20日太平洋公司提起訴訟，已超過了訴訟時效。據(jù)此改判駁回太平洋公司的訴訟請求。

文/陳玲剛；樊榮禧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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